妖灵为祭

玄净的选择是对得起自己。

玄净央求和他最亲近的师弟去给瑶瑶带个话，三天之后太阳下山时分，如果她愿意见他，半山腰那棵悬崖边桃树下，他有话和她说。

可是他提前半个时辰过去，等到太阳下山，也没有等来瑶瑶。又等了一个时辰，瑶瑶还是没有来。

瑶瑶一定是不愿意见自己的，是自己晚了一步。

回到庙里颓丧了好几天，玄净又改变了想法，万一那一天她是因为别的事耽搁了，万一她有不得己的理由呢。

玄净趁着大家都熟睡之后，偷偷下山，去到瑶瑶家，如果能见到人就当面说，如果不能见到人，就像以往一样，把信从窗户缝里塞进去。

可是当他来到瑶瑶家发现，这己经变成一座空院子，没有人住了。

不辞而别。

他想过她可能会拒绝，想过她可能避而不见，可是他没有想过，会是连句道别都没有。

想问出的话，再也没有机会问出口。

也许是上天为他做了选择吧，自此，师兄弟们再也没有从玄净口中听到过瑶瑶这个名字。玄净也再也没有吵着要下山，采买也交给了更年轻的弟子们。

短短几年，玄净己经修得佛法大德，时常有慕名而来的人，或共论佛法，或听他讲经。

老住持深感欣慰，把玄净当下一任住持培养。

然而在老和尚圆寂之后，玄净却说自己尘缘未了，不受这住持之位。他要下山寻一人。寺里多位长老阻止，怎么劝都没有用，甚至拿出老住持来压他，说他辜负了老住持的心血与栽培。

最后玄净说给他三年时光，三年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回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三年里，玄净寻遍青州十座城，都没有瑶瑶的踪影，就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个人似的。

再远的地方他没有时间去了，于是燃怀芷香，以自己仅剩的一瓣妖灵为祭，希望能找到她。

煜七听完，若有所思，如果还在世的话，应该不会搬到青州以外，那太远了，而且路途艰险，要翻过好几座山。

难道说要去一趟冥府？

找人之前，煜七心里有别的疑惑，便问道：“你就不想找你的父母？他们生你养你，你就不念他们？”

“我知道他们在哪，只是一时见不到罢了。” 玄净笑了笑，看着远方，说起自己在寺里的时候，有一只半妖来找过他，玄净才知道了自己半妖的身份。同时还告诉他，他的母亲也是半妖，带着他的父亲回族里治病养病，作为交换，他的母亲不得离开。

“未来，我们会再见的。” 玄净最后说道。

“那你手里是否有瑶瑶的任何物件，方便我找人。” 煜七解除了心中的疑惑，回到正题。

玄净一怔，他除了有她的记忆，确实没有任何属于她的东西，“只有这座宅子，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

“也罢，那你好好休息，等我的消息吧。” 说罢，煜七和倏腾就出去了。

“你去一趟冥界，去问问瑶瑶是否还在世，瑶瑶的父母是否还在世，是否婚配，是否有子女。” 煜七吩咐道，如果瑶瑶真的不在了，见见亲属也行。

“这...” 倏腾支支吾吾。

“怎么，不愿意？”

“我现在是戴罪之身，天界和怀芷地都发了通缉令，” 倏腾声音如蚊子一般，末了加了个“主人。”

果然......

难怪半情不愿地留在我身边了，这灵兽身份是个护身符啊。

煜七掏出一片凤翎，给倏腾做信物，见倏腾满脸疑惑，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是被流放的吗？” 倏腾觉得这话问出口有点伤人，但此刻不问，万一去了被困冥府，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是我依然是天心阁阁主唯一的亲传弟子啊。” 倏腾一怔，这倒是没错，他还在怀芷地的时候，只听说煜七被罚离开怀芷地，但并没有剥夺她的身份，心中了然，拿着凤翎就一溜烟消失了。

月亮还没完全下去的时候，倏腾就回来了。

据阴阳册上的记载，瑶瑶在世，其父母也在世，还有一个女儿。

这样说来，瑶瑶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

“那有说人在哪儿吗？” 煜七问道。

“没有说，死期远远没到，并没有派阴差去找，那上面只有出生地。”

没有去见玄净，然后举家搬迁，这是早有预谋还是有了什么突发状况。

煜七总觉得缺了什么，但首觉告诉她，瑶瑶还在青州。

“还是在青州找人？” 倏腾诧异，那玄净找了三年都没找到。

煜七说了自己的想法，先在青州找，找不到了再扩大范围。

两人来到附近最高的山头，煜七让倏腾护法，她要用游隐神术找人，那时神识会在别的地方，无法感知西周。

结果来的比预想快，那瑶瑶就在隔壁镇上生活，住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子里，己经成家生女。相公在镇上经营一个胭脂铺，瑶瑶通常在里屋呆着，给女客官们试胭脂水粉。

这......

“难道说，她是故意不愿意见玄净？” 倏腾百思不得其解。

要么走的时候好好说一声，一别两宽；要么走的远远的，此生不复相见。可是这既不走远又不让他找到，着实不知道瑶瑶在想什么。

可能只有等见到她才有答案。

次日，煜七告知玄净，人找到了，这就带他去见，并强调了一句己有个可爱的女儿。

玄净宿醉起来，见自己蓬头垢面，衣服破烂不堪，整个人看起来邋里邋遢，非说要等等。问他等什么，他说等他收拾一下自己。

着急找人的是他，人找到了不着急见的也是他。

都说女人打扮费时间，和尚打扮也是很费时间的。

等玄净收拾好自己，从屋里出来，煜七不耐烦的神色瞬间消失了。

一身妥帖的袈裟，头发、胡子都理的干干净净，五官线条分明，眼眸深邃，似乎闪着光芒，一扫昨日的颓丧，仿若少年。

“让你们久等了。” 玄净淳厚的嗓音，不紧不慢的吐字，让人觉得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会想要听他讲。

“不急不急，要去见人的又不是我们，我们不急。” 说着，煜七看向倏腾，倏腾无语。嘴上说着不急，也不知道一下午都是谁在嘟囔，和尚打扮真费时。

倏腾带着俩人不一会就到了隔壁镇，三人走到瑶瑶家门口，此生正好是傍晚，夕阳照在玄净的袈裟上，整个人仿佛镀了一层光，煞是好看。

见玄净迟迟不去敲门，煜七和倏腾对了对眼神，干脆推了他一把，“去呀！敲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