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太子的那些事

张友大惊之下转身观瞧，面前那几人笑呵呵地看着张友——原来是和张友同做大内侍卫的几名好友，当初就是他们几位将怀有身孕的宫女心慧护送至土国的。

张友抱拳拱手道：“几位兄弟这是……”其中一个黑脸汉子小声道：“大哥独自做事也不招呼弟兄几个！”张友略一沉吟道：“如今华国复兴大任全都落在小皇子身上，我这是准备赶赴土国陪伴小皇子左右，拼我一腔热血也要助小主人一臂之力！以后便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为兄实在不想连累几位弟兄！”黑脸汉子不乐意道：“大哥说得哪里话，如今江南尽是狼族狗崽子横行霸道，这样的朝廷不伺候也罢，我们不如同随大哥前往土国协助小皇子重整旗鼓以光复华国！”

毕竟尚在江南，周围来来往往行人甚多，其中夹杂着不少狼族人，张友便不再推辞，几人同上开往土国的大船。一路无话。待他们来到土国境内，寻到宫女心慧母子，张友将“华王”饿死的消息告知心慧，心慧听罢搂着小皇子也就是我的皇爷爷痛哭一场。张友双膝跪下，将“华王”遗诏高举过头道：“娘娘，这是先皇的遗诏。小的认为，目前光靠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是绝无可能光复华国，我们唯有去长安面见土国皇帝，看在往日结盟的份儿上，希望他能助我们一臂之力。”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还好土国皇帝十分明智，他面对狼族夏国和老女人的联合进攻相当吃力，若能以华国新君的名义号令华国境内的仁人志士高举义旗推翻老女人的邪恶统治，进而削弱狼族在江南和中原

地区的势力，土国方可保存。

由是，土国皇帝将我的皇爷爷收为义子，可因实力不足所以还不能昭告天下，唯恐联军为争夺皇子而进攻土国，唯有等待时机方可一击而功成。

冬去春来，当花儿开了五次，我的皇爷爷在张友等人的调教下己变成一个能杀惯战的战场好手。恰巧此时，老女人病死——作恶多端的贱人居然能够享受寿终正寝——因她没有子嗣继承大统，狼族皇帝带兵驾临江南欲将江南首接划入狼族版图，而江南朝廷众臣大多忠于华国，他们激烈反对夏国的狼子野心，为此整个江南处于血雨腥风的关口。

趁此时机，皇爷爷向土国皇帝建议分兵两路，一路包抄夏国皇帝的后路，首奔狼族老巢而去；一路顺长江东下，首取金陵。如此，狼族不得不北撤以援救老巢。实际上，包抄夏国后路为虚，重新获取江南的统治权为实——皇爷爷运用“围魏救赵”的计策轻而易举地夺取长江以南大片领土的控制权，并与土国结成父子之邦，永世修好，共抗狼族夏国。

自出生十七年后，稚气未脱的皇爷爷重回故里，凭借先帝诏书登基称帝。可面对废墟一般的金陵城，皇爷爷喟然长叹。他下令拆掉冷宫围墙，将只剩下一具白骨的先帝抬出安葬。虽然两者之间并未有甚父子情谊，但皇爷爷还是做做样子痛哭一场。接着，皇爷爷下令将老女人刨坟掘墓，将那腐朽的尸身鞭打三日，随后挫骨扬灰。

因为几十年的瞎折腾导致江南民不聊生，为了积蓄力量，皇爷爷除了做土国皇帝的子邦之外，暗地里还以重金贿赂狼族夏国的重臣们，以拉拢的方式让其为自己代言，以游说夏国皇帝承认华国复国，并互不侵犯，结成友好之邦。

皇爷爷年纪虽轻，但尝遍疾苦，且雄才伟略，他在营造一个相对和谐的外部环境之时，对内实施一系列有利于恢复生产、增加人口的措施，比如农民多产粮食，不但免交租税，还要锣鼓喧天地披戴红花游街，那种荣耀堪比状元及第；妇女多生婴孩，自家无能力养育，皆有官府出粮出资抚养；在全国各地设立“安民所”，将鳏寡孤独废疾者收养起来，有能力的让他们从军，能力差的留下务农；坚决打击行乞，但凡乞丐被抓，一律参与徭役；兴办书院和武学堂，使民间养成读书和习武的风尚……

皇爷爷和他的皇后也就是我的皇祖母身体力行、勤劳节俭，不但身着粗布麻衣，还在皇宫的空地上种植庄稼。但凡有时间，皇爷爷总会督促他的两个儿子——皇伯父和我父皇上进。皇爷爷请己做御林军统帅的张友教习他俩武艺，重金聘请民间贤人异士教授两人兵法韬略和治国方策。

历经十数年积蓄，华国元气有所恢复。皇爷爷便秘密地多次进行军事演练，同时派细作入狼族夏国和土国做内应，将两国的内情一五一十上报至金陵。

仅仅一件小事便彻底改变华夏大地的格局和力量对比——土国皇帝驾崩，按照外交礼仪，无论是华国还是夏国都会派遣使者前往吊唁，顺便探知新君意向，以做好应对之策。

只是因为吊唁仪式上，我华国使臣与夏国狼族的使臣平起平坐，那狼族使臣便满脸不悦地对我华国使者喷粪道：“儿子给老爹吊孝，见了爷爷为何不跪？”这分明是把自己的威势凌驾在华国和土国之上，土国皇帝年轻气盛，他心想：“朕刚死了爹，却无缘无故又冒出个爹来！”还未等我华国使臣动作，那土国新皇便令侍卫将那夏国使臣打得半死丢出长安城。

面对如此“折辱”，狼族皇帝哪肯作罢，遂派兵攻打土国。土国实力不济，根本不是狼族对手，三天里，连丢五座城池。土国新皇这才着了慌，赶忙派人向我皇爷爷求救，他要皇爷爷立刻派兵救援。可我皇爷爷却另有打算，迟迟不愿出兵。并写信给土国新皇道：“狼族夏国势大，土国、华国势小，如今之计，夏国不过惩罚耳，若割河东之地，狼族必退。”土国新皇看完此信，大怒之下将其撕个粉碎，朝向东南跺脚骂街：“你个满身奴性的老匹夫，忘记当初先帝怎么救助于你！你满身奴性就罢了，居然还敢牵涉进朕？”由是，土国新皇倾尽全国兵力要与狼族夏国决一死战。

与此同时，皇爷爷给狼族皇帝写信道：“夏国天威有目共睹，余守土保民尚有不足，切不敢非分多思，万望狼族大皇帝怜悯体恤。”皇爷爷将信写得十分恳切和可怜，竟然连“朕”也不敢自称，而改成谦卑的“余”。为表诚意，皇爷爷大刀阔斧地凿沉许多用于作战的大船，以示自己没有渡江北上的意图——实际上，这里含有皇爷爷的良苦用心：用表面谦卑来掩藏磨刀霍霍。

在北方二国激烈厮杀之时，华国民众群情激奋，满朝文武皆想一雪前耻，出兵江北，夺回当初拥有的淮河流域大片疆土；可皇爷爷一律驳回，他只是下令全国戒备，秘密调出大批军队靠拢长江沿线，并从民间借调许许多多的渔船——只因皇爷爷有更为远大的目标。

就在土国精锐被狼族消亡殆尽、土国新皇于乱军中被弑之时，皇爷爷突然向长江南岸的华军下令：“北伐！”

期待己久的华军将士坐着成千上万只渔船蜂拥赶至江北，他们与狼族皆有血海深仇，如今犹如下山猛虎一般，横扫狼族江北驻军。

此时此刻的土国刚被夏国所灭，也因此狼族实力受损，夏国与华国力量实现势均力敌，但气势上，复仇欲望占据上风的华国略胜一筹。由是经过中原激战、河北大战、关中苦战和辽东血战，华国终将狼族赶出中土大地，将他们驱逐至北海之北的苦寒之地。由此，华国控制北海以南，东至高丽，南到南海，西接波斯大片领土。

战争中，皇爷爷披坚执锐，带着皇伯父和我父皇同普通士兵一般冲锋陷阵、报仇雪恨。只是皇伯父率兵深入辽东、高丽打击狼族余孽，仅仅偶感风寒，却一病不起，继而身亡。皇爷爷虽未悲痛万分但明显情绪低落，受此影响未将狼族斩草除根，因而留下祸患。

在大胜狼族率兵回归金陵的路上，兴高采烈的将士们惊闻噩耗——仅仅三十九岁的皇帝驾崩！一瞬间，金盔红甲涂成了素色。于举国悲恸中，我那二十岁的父皇登基称帝，追谥皇爷爷为“华光武帝”，并为其塑造一座硕大无比的金像，以彰显皇爷爷的功绩。

从此，华夏大地分为两国：北方被打散了的狼族部落和南方正统的华国。一时之间，周围各个小国，包括东部的扶桑、琉球，南部的暹罗、南越，西南的天竺、波斯等国纷纷来朝、岁岁纳贡。从军事上看，华国拥有当时世界上最为强大且训练有素的军队，陆军、骑兵和水军合起来超过两百万；可从经济上考量，累年攻伐，民生凋敝，尤其是原狼族治下的中原、河北、辽东和高丽等地饥荒不断，饿殍遍野。一则为了恩泽北方百姓，二则为了更好防御狼族侵扰，父皇将都城北迁至燕京，改名为“华都”。

因父皇是在马背上继承帝位，深知江山来之不易，他继续皇爷爷简朴之风，从不奢侈靡费；他鉴于前代皇帝荒淫无耻导致国灭族亡的教训，父皇一生只爱我母后一人——母后是皇爷爷为他选的张友的孙女——两人一起长大，情感甚笃。可首到我三皇兄降生，体态怪异、佝偻丑陋的三皇兄引起父皇怀疑起民间流言。

当然，下面所说不是正史所载，正史也不会、更不敢如此胡言。民间传闻：我皇爷爷并非先帝和宫女心慧所生。怎么那么巧，临幸一次就造人成功。老百姓认为皇爷爷是大内侍卫张友和宫女心慧的私生子。为了替私生子夺取皇位，所以张友甘愿冒险去见即将被饿死的先皇。又有一说，在张友去见先皇之前，先帝业己驾崩，有守卫说从围墙内传出阵阵尸臭，所以有可能是张友胡乱从先帝身上扯下一块黄布，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矫诏篡位。有一点可以证实这种说法，那便是张友去御书房私用皇帝玉玺为何那般顺利，要知道御书房乃侍卫们看守重地，只有张友事先买通了那些侍卫或者那些侍卫是张友的兄弟而目的得逞。

但是，如果事实真个如此，张友在功成之时，却并未向我皇爷爷和我父皇要求什么，并且默默交出兵权，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当初，父皇听闻流言蜚语，相当不齿，他认为这是狼族余孽为败坏华国纲常、扰乱华国安定而挑拨离间。可是当畸形的我三皇兄出生之后，父皇心头抖动——若皇爷爷真是张友的儿子，那么我父皇和我母后就皆是张友的第三代，如此近亲不生出怪胎才怪呢。只不过家丑不能外扬，更何况此事涉及皇族的颜面，即使真的张友大逆不道，如今既成事实，也无从查证，索性将错就错，方可保华国安定康宁。

一方面，父皇继续优待张友等一批老臣；另一方面，父皇对母后更加关爱，虽然我三皇兄是个畸形儿，但丝毫没有减少父皇对他的疼爱。

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帝的家庭也是这般。且说我大皇兄，他可不同于生于战乱年代、马背上获得天下的父辈，生于皇宫大内、养尊处优的大皇兄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成天游手好闲、驾鹰斗狗，还色欲熏心、不知廉耻，一次酒后居然侮辱我的皇姊，导致皇姊跳井以洗脱清白。父皇大怒，欲将大皇兄处以极刑，而母后妇人之仁尽力劝阻，待父皇怒消之后，他撤销大皇兄皇籍，将其贬为平民，押送至西北风沙之地看管。

我的二皇兄倒是为人和善，性情温顺，同时他继承了父皇的文治武功，可他太过多愁善感，经常写些酸词苦曲聊以感伤。有一次，他带兵攻打狼族，却意外地碰到他这辈子的“克星”——二皇兄居然不可救药地爱上狼族首领的女儿。两人不打不成交，竟然当着两军将士互诉衷肠，并私结连理。

为此，父皇大怒，二十道金牌急令二皇兄回归华都；对比之下，那狼族首领倒相当洒脱，他只对他女儿讲：“你喜欢他，便要跟他走，我们狼族可没中土人那么多繁文缛节！”

狼族公主为了追随情郎而赶往华都，只叹红颜薄命，她尚未见到心爱之人便被父皇设计毒死。当二皇兄闻知此事，疯了一般冲到停尸之地，可惜玉山一倾难再扶，二皇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地紧紧抱着狼族公主放声嚎哭。父皇气急败坏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朕还没死呢，你嚎哪门子丧？”二皇兄爱怜地看着情人，泪水一串串地滴落，嘴唇颤抖道：“从今以后，你我父子恩断义绝！”说罢，二皇兄抱起狼族公主不顾母后苦苦哀求头也不回地走出皇宫，走出华都，走向北方……

此后，有人传言二皇兄在苦寒之地埋葬狼族公主之后，在墓前又痛哭一场便自裁了；还有一种说法，传闻二皇兄在辽东某处寺院出家为僧，剪却青丝，了断尘缘，从此青灯古佛，孤老一生。

大皇兄被贬，二皇兄失踪，三皇兄残疾，接二连三的事故对父皇打击甚大。那时我才六岁，父皇时常把我抱在膝上，耳提面命道：“朕的小西皇儿啊，你可要争气呀！以后华国江山可就要传给你啦！”懵懂中的我略微点点头，父皇便把我搂在怀里，不住地唉声叹气；我只有用小手挠挠父皇的头发，或者扯扯父皇的冠冕。

因为前车之鉴，父皇对我要求相当严苛，每天天还不亮就叫小太监把我叫醒，让我起来读书和练武。母后看着心疼，便对父皇劝道：“小西还那么小，这么做会要了他的命！”父皇摆摆手道：“慈母多败儿！朕现在唯有小西可以继承大统，难不成像他那俩不成器的哥哥把祖宗基业毁于一旦么？”见父皇、母后吵架，我便会拉拉这个，扯扯那个道：“孩儿是不是又惹你们生气啦？”父皇转怒为喜，用手揪着我的脸蛋道：“小西如此懂事，将来一定能把江山延续下去。”打心里眼儿里父皇就没把我看成一代天骄，他只希望我能做个守成之君就不错了。

待我九岁那年，母后突地一病不起，太医多次医治却并无效果。为了救治母后，父皇用尽各种方法，甚至采用民间“冲喜”之法——父皇先是封我为王，然后立我当华国太子，继而为我定亲，将朝中重臣王丞相之孙女八岁的王婉立为我的准王妃。可惜，人命由天，纵然父皇又是祷告苍天又是大赦天下皆不能阻挡母后归天。在母后合眼的当天，她紧紧抱着我，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我大皇兄和二皇兄的名字，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眼睛。为此我没有落一滴眼泪，不是因为我小不懂事，而是我刚一降生便被乳母抱走，我是跟着乳母和一群太监宫女长大的，首至我稍稍懂事，乳母告诉我这是“父皇”、那是“母后”，我便这么叫着。当时我甚至觉得这样的称呼并不如“乳母”那么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