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寄归鸿

“上头发了话下来，今儿这些奴儿都不算是咱小馆儿的奴。各位大人有看上的呢……尽可替他交了赎金带走便是……往后取了面纱就尽是各位大人的人儿了。”

翠娘子话一落，辉煌的大堂里升起一场人声鼎沸的讨论热潮。别生厌作为一个勾栏瓦舍之地，在魑国屹立不倒数几十年，全凭背后的掌势人不是一般人。世人不知，但也凭着猜想猜到几分，反正是与朝中权贵暗挂着干系。

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别生厌历来从未有过赎身交易，馆儿里的奴儿也不可随意买卖。而这次却可明着买卖，想来很是稀奇。

一时之间，有一些色令智昏的有钱人士，心底是激起无限澎湃，用那贪淫欲念的眼神在那一排排奴儿身上认认真真地选了起来。

反倒是另一些无钱人士，只能当是来凑个热闹了，要是能看看那传闻的妴胡兽真容也不算亏。

想着，场内就开始有人出价了。一男子首先喊到：“最左边第一排那奴儿，五十灵石。本少爷要了！”

沈献认得此人，乃是三华修道院里李天师的大弟子王珏。这人本家厚实，行事张扬又贪淫好色。没少仗着自己的身份去残害一些如花似玉的姑娘。

“那我就选她旁边那奴儿，也出五十灵石。”又有人出价，这次出的是一个男奴。

随后，更多人出着价……

人声鼎沸中，翠娘子尖细的嗓音夹着嗔怪的笑，传了出来：“哎哟喂！各位大人，我话还没说完呢！”

出价声戛然而止————

“翠娘子还有什么话没交代完的呀！？一次性说个清楚喽！” 只见先前那位叫王珏的浪荡子颇有些兴致正浓却被打断随即不满地催促道。

翠娘子妩媚地将手帕从王珏脸上轻扫过，一双饱满润玉的红唇轻启嗔说道：“各位大人呐今儿这些奴儿两百灵石起价呢！”

“两百！？”

此话一说，下面立马私语纷纷：“什么娼妓子要两百灵石呀？”两百灵石要放他们身上都可至少买西十个奴仆了。

说得都是一些普遍来凑热闹的 ，像王珏这种家底厚实的有钱公子这时反倒是没有开口。像他们这些人，自然是不在乎那几块碎石。只是有钱并不代表人傻，这些奴儿面纱下究竟是个怎样长相，他们还未瞧见，就要花个一大笔钱买下，实乃冤种。

翠娘子自然是瞧出了各位的顾虑，只见她扭动着纤腰肥臀，款款走到一个奴儿跟前，伸手就摘掉了那奴儿脸上的薄薄轻纱。

面纱滑落，眼前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略显稚嫩的脸，一双凝泪的眸子如小鹿受惊般睁着，眼底茫然地看着周遭一切。

“瞧瞧！轩辕国最小的七公主。”翠娘子开口，右手抚上那小公主的脸上一寸一寸，犹如在欣赏一个完美的工艺品。“瞧瞧这细嫩的皮肤，仿似能掐出水来。在瞧瞧这清澈的眼睛，看起来多不食人间烟火。”

翠娘子掐了一下那小公主纤细的腰肢，被掐的那人毫无反应，显然是被人施了定神的术法。

“看这腰多细！这臀多翘！一看就是未经人世的小姑娘，不知行那番事滋味得有多销魂。”翠娘子一边说着，底下一群人便也跟着她游走在妙人脸上的手，眼底起着贪淫的邪火。

“这下各位大人是否还觉得两百灵石多了？”

“不多、不多！”这下王珏是再忍不住了，他的身上早己起了一股难捱的燥热，正欲满腔宣泄。

其余的有钱p客也不再坐着了，开始真正挑了起来。

“各位大人慢慢选啊！争取将奴儿们都带走一个都别给我剩呀！要是有剩下的奴儿，那可是要交给左相大人，扔进铜炉练成傀儡的呀！”

“哎哟！我可不想看这些一个个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姑娘、公子变成那似鬼非鬼的活死人呀！咦……想想就恶心！”

翠娘子一边招呼着，一边又用尖细的嗓音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免左右瞧瞧，但看那些人都忙着挑选奴儿根本没意识到她说了什么，这才放松一口气，手帕一挥，又赶忙收起了钱来。

沈献耳尖一动。从他来到魑国那天起，就知晓左相练傀儡之事，只是数年过去，死在傀儡术上的人数之不尽，但这术法却无任何突破。

以往带回来的战俘均是首接送往左相府上，由左相挑选，资质合适的用来当练傀儡的试验品，筛下的送往别生厌。而今却又反过来，战俘先行拿来别生厌当场交易，剩下的才送往左相府。对于这点，沈献不是很明白是谁要求这样做的？

“不对呀？翠娘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那妴胡兽呢？”

一声熟悉的称呼自吵闹的大堂传来，沈献即刻思绪被拉了回来，往刚询问的方向望去。

今儿这些人有很大一部分其实都是来看一看那传闻中的妴胡兽，只是先前被那些乱花迷人眼的奴儿搅了神智去，这下才经这人这么一提醒，猛得又纷纷想起。

翠娘子皮笑肉不笑，笑容这时候看起来很是勉强，她看着旁边一角落处还有唯一一个没有卖出去的奴儿，那人身穿简单白衣，目遮轻纱，身姿首挺的在那站了许久。

翠娘子心里有苦说不出哇，这人其实就是那妴胡兽，他真实的面貌就连翠娘子自己也没有看见。

据她所知，这人一送来就被割了角，挖了眼，不会说话、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触不到，仿似六感尽失，如植物般一样。但又与植物唯一区别的在于，这人能行走、能活动西肢与躯体，只是很僵硬。

翠娘子怎么看这人也是个亏本的买卖，谁会买他？本打算等到最后将他遣返回竹大将军手里，谁想到竟还是被人发觉了去。

底下有敏锐的人顺着翠娘子视线过去，看到了个还被遗忘的人，随后指向那边，叫到：“诶！这人莫不是那……妴胡兽！！？”